[摘要] 昆明的街道地名，曾经诗意盎然，充满诗书之气。在这些地名中，又留下了多彩的奇葩，成为老昆明心中温暖的记忆，留下一段又一段传说，比如以一到十开头的昆明街道名，就很有意思。“老昆明讲坛”将陆续推出这些街道的精彩掌故，请读者关注。
一丘田老房子 供图
编前
昆明的街道地名，曾经诗意盎然，充满诗书之气。在这些地名中，又留下了多彩的奇葩，成为老昆明心中温暖的记忆，留下一段又一段传说，比如以一到十开头的昆明街道名，就很有意思。“老昆明讲坛”将陆续推出这些街道的精彩掌故，请读者关注。
□ 詹霖（昆明地方史爱好者）
“一丘田”是翠湖公园南面的一条老巷，起止都在登华街上，巷道形状就像大写的英语字母“A”。长48米，宽4米，为青石路面。
清代以前，翠湖叫“九龙池”，俗称“菜海子”，南面是湖滨湿地，水润土沃，有农人在此栽种香稻、莲藕、菱角、茭瓜和菜蔬且年年收成可佳。清代文人朱筱园有诗云：“七月西风翠湖上，藕花常伴稻花开。”农人喜其不纳田赋，不交课税，经过辛勤劳作换来纯利的喜悦，日子过得欣欣然乐融融，怡然自得称此地为“一丘田”。
一丘田上老茶馆
所谓“丘”，顾名思义，指小土山或土堆。这里是五华山西麓余脉，整片山势地形由高到低，确有丘陵起伏之感。另外，云南方言中，“丘”也是对田畴的一种计量单位，一块地也叫“一丘田”。农人在此劳作，很好地利用天然环境，借菜海子之水利，丘中取粟，以求温饱，这也是滇池地区的农业特点。
随着翠湖水位下降，水田干涸，已难耕作，便逐渐有人在此建房安居而形成居民区，其地名也随之变成巷道名。一丘田附近还有磨盘山、黄公东街、黄公西街和景虹街等闾巷小道，各自都有典故和遗迹。
这一带缺少商业气息，给人一份昆明城里少有的宁静和从容。提到一丘田，很多老人家自然就联想到“望海楼茶社”，它位于小巷西口斜对面的磨盘山，是一家很有说头的老茶馆。茶馆老板叫李克昌，没雇小工，与老婆共同经营。夫妇两人无其他嗜好，日惟二顿饭食而已，积有余钱，生意做得还可以，日子过得还舒坦。
茶馆为一楼一底，登上二楼，打开西窗，可远眺滇海；凭栏北望，菜海子美景尽收眼底，故茶馆得名“望海楼”。茶桌茶凳全是实木打制，由于常年使用，店家又精心打整，每天揩桌抹凳，上面的木纹清晰润滑，十分养眼。
和昆明众多茶馆一样，他家使用的是土瓷茶碗，常年备有60多个。从这些茶碗上可见他家待客诚信之一斑，客人离去，马上收拾洗刷，内外都很清洁，茶客便有舒心放心之感。地面干净，果壳尚少，墙壁洁白，苍蝇不多，白日光线与晚间灯光俱够，夫妇俩的衣服及手脚尚为清洁。有老人家回忆，惟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养了几只鸡，偶遇一地鸡毛且时有鸡屎臭味攻鼻。
与许多昆明人家一样，楼梯脚下停放一具空棺材，不知是否为主人自家所有？昆明人有一风俗，俗语道：“宁让人停丧，不给人成双”，说是自己住家不能让给别人办喜事，但市井却有这样怪事，住家拥挤不堪，居然愿让别人存放棺材，说是“家有老寿材，吉利自然来。”
男人的娱乐天堂
望海楼的一大特点是“棋文化”气氛极浓。忙忙碌碌的生活给人们太多操劳和浮躁，来吃茶者通过下棋体味休闲和思考的双重快感。茶馆日接茶客200多人，有三分之二是冲下棋与观棋而来，棋以象棋为主。高手在民间，那些“大角”都是常客，天天有人在此对弈，自然引得不少此道中人前来观战，人气多了，才气随之旺盛，茶社生意自然红火。
约定俗成，下棋者必冲泡茶水，观棋者则随心所欲，老板不干涉，也无嫌弃或不满之意。光顾此地者，诸色人等，全是男性从无妇人，以中老年居多，甚至偶有和尚来助兴。茶馆靠卖茶赚钱，茶叶是正义路“宝聚茶庄”买来的毛尖茶，品质一般，价格便宜，味道极淡。另外还卖玉溪烟、广南烟、瓜子、炒蚕豆和白开水。
在此下棋分为两类，一是普通娱乐对弈，胜负无关紧要，另一种有赌博性质。
说到这里的秩序，那是乱麻麻闹哄哄。普通对弈，两人下棋，其他茶客必一拥而上，争相围观，若有名手大角对阵，聚观者更众。他们似乎比哪个都忙，交替往来，左挪右移，时而此桌观战，时而彼桌评论，如此一来，茶客落座者很少而站立相望者居多，结果往往会变成一党人与另一党人的对弈。大家要么彼此认识，要么互不相干，因此无所顾忌，喧哗声甚高，嘘唏声不断。每每此时，原先主弈者已无主见，甚至没了动脑动嘴动手之权，完全听由旁者“指点”，受他人命令，走他人棋路。更有甚者自诩棋法高明，常因主弈者的“臭棋”又不愿听指导而大呼小叫，心中不服，愤懑形显于脸面，还会粗口臭骂。
要是赌博性质棋局，旁观者不能做声，只可默言静看，若有人出言“协助”，输家可以不认输而由出言者负责赔钱。下棋赌博种类较多，比如“三先棋”即让对方先行三步；也有“让子棋”等。博弈的赌注有大有小，通常下赌注三五元，高者有一二百元之巨。
老地名是城市珍宝
既然是博弈之地，自然会出现棋坛高手。由五华区政协1988年5月出版的《五华文史》辑曾载张谅先生文章，就介绍了一位高手，此人叫杨礼渊。
民间传说：某年，有位滇西老兄棋艺不错，走过许多地，下过无数棋，均未遇到对手，来到省城后同样是势如破竹，锐不可当，于是沾沾自喜，家门高悬“棋高三迤”红匾，逢人自诩“滇省棋王”。然而，棋局无穷变化就如世事无穷变迁，任你是怎样高手，也拆不完岁月的所有变数。
望海楼常客杨礼渊闻后不服，好胜心理和气血旺盛的年龄驱使他要与之在棋盘过招，这家老茶馆便是对擂交锋之地。楚河汉界，将帅争雄，车马炮攻城掠地，将相士严防死守……几局下来，滇西仁兄屡战屡败，颜面扫地，归家后郁闷至极，执着于得失，纠结于胜负，心浮气躁，彻底崩溃，一口气上不来，魂归西天。
杨礼渊由此声名大噪，独占鳌头，人称“国手”，更是得意。岂料棋局的攻防得失就如人生荣辱沉浮，命运轮回真的非常绝妙。抗战期间，云南成了大后方，很多文化人流入滇省，有位陈姓棋手也来到昆明，他久仰望海楼名气，也耳闻杨礼渊棋艺，二人相约在此茶馆下棋过招，一搏胜负。棋局犹如世局，棋盘上出现了惊人的相似，只是输家轮回到了“杨国手”。接连两天交锋，杨老兄满盘皆输，一败涂地，加之他妄想心太多，分别心太重，总以为功败垂成，出乖露丑，结果一气之下，命丧黄泉。一句话：人生如棋，大起大落大喜大悲；世事如棋，跌宕起伏变化无穷。
除了“正规”下棋，茶馆外石桌上还常有“摆残局”者，多是落魄潦倒之辈，无奈以此为业，不过养家糊口而已。
今天，“一丘田”以及许多老地名已随时代变迁，被人为地改变或抛弃，这应视为遗憾。其实老地名是这个城市的珍宝，它们承载着昆明历史的大量信息，也是祖国文化宝库中闪烁着异彩的一方瑰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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